高中篇（三）

　　“这题这么多人问啊……”讲台上化学老师突然开腔，一教室的窃窃私语都打住。大家齐刷刷看过去，只见中年女教师拿着张卷子站了起来，右手熟练地捻起根粉笔，朝旁边围坐了一圈的几个同学比划了个退下的动作。

　　“你们先回位置，我统一讲讲这道题”，说着她嗓门又大起来，冲底下人道：“把星期三我发的那个卷子拿出来，来看第12题啊，好几个人问我了，其实这就是个很简单的……”

　　一时到处都是凳子脚在地上摩擦以及翻卷子的窸窣声。

　　郑在玹才不管什么卷子不卷子的，扯下耳机挂脖上，唇角勾笑，饶有兴味地盯看张星怡双手抓着椅背不情不愿穿过走廊走回来的样子。人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后脑勺才离开墙面，半立的椅子回正，他仰着头冲眼神幽怨的张星怡陷酒窝，样子比学校后花园校工种的大白菜更加纯天然无公害。

　　张星怡抱着椅子，垂眼干巴巴地说：“让开，我的位置。”

　　郑在玹这才徐徐然起身，却一伸手拿过张星怡手里的椅子往她桌侧放，兀自岔开腿占下她的椅子，调整腿的角度的时候还挑剔：“你这凳子都不暖和，你往我那儿坐坐，是不是特别热乎？”

　　那时化学老师正在黑板上激情板书，教室里只剩张星怡一个学生站着，她懒得跟他争，手里卷子笔什么的往桌上一放，自然落了座，当时臀肉上传来的那不可忽视的温度让她只有一个想法——这人屁股又烫又大。

　　不过这么一来一回间，倒是默认了郑在玹跟她共用一张桌子。张星怡心里暗自解释道，老师在上面讲题呢，让郑在玹现在出去兴师动众地把他的桌子搬进来也不现实，以及，教室里也有其他人懒得复原桌椅就跟着同桌挤着用，特殊时期，不奇怪。

　　张星怡把椅子往墙的方向又挪了挪，哪怕郑在玹啥学习资料都没拿就把个手机放桌上，她还是出于某种情绪给他让出空间。

　　坦白吧，就还有点别扭，想离他远点。

　　郑在玹从刚刚开始就盯着张星怡看，毕竟刚刚两人越过整个教室用眼神暗通款曲，怎么着她回来也得说点什么吧？结果张星怡人都快贴墙上了，仿佛他身边有空气墙把她推开了似的，她愣是能完全忽视掉他的眼神，专心致志垂头看那张她考了98分几乎没什么要总结的卷子。

　　桌脚的侧边都做了那种横杠，郑在玹没法把腿伸直只能岔开坐，靠近前排的那边不能伸得太嚣张就只曲着踩住，而靠近张星怡的那条腿就从她的椅子下穿过抻着。这会儿看张星怡拿他当空气，郑在玹就用那边脚轻轻踢了下她的椅子，光明磊落又不可拒绝地问：“你刚刚在上面盯我看半天是怎么回事？”

　　张星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攥着笔划拉一些没用的字符，头都没抬，道：“你先看我的。”

　　郑在玹单肘撑在桌上，些微歪着头看她，“是，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再说，我看你是因为我想，你呢？你也想看我？”

　　就知道一时的放任要造成这样的后果，张星怡稍稍无奈，手里的笔这才放下，看向郑在玹的眼神却依旧无比沉着：“我发现你在乱翻我书包，盯着看看怎么了？”

　　两人就又这么对视了片刻，讲台上说的是这个催化剂那个高锰酸钾，郑在玹私心觉得最猛烈的化学反应却在教室角落他和张星怡的这一亩三分地里急速爆炸。她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让人好想捏着她的脸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但换个角度想，这种又让人上火又抽丝剥茧能扒出一点甜的感觉还真有点上瘾。

　　算了，追了这么久心态都佛了，还是那句话，她有情绪就好，就怕那种真不在意完全无所谓的。

　　郑在玹肩膀微耸笑了下，妥协地身体往后靠。“在你包里放了个蛋糕，前两天我情绪不好，跟你道个歉。”

　　没想到张星怡立马把椅背挂着的书包拿到怀里，把小蛋糕原模原样拎出来，推到郑在玹那头：“我也情绪不好，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说话。”

　　闹这脾气属实是没必要，但听郑在玹提到前两天的事儿张星怡就有点忍不住。她也是，觉得真不在意完全无所谓都没关系，明明一开始就可以当陌生人相安无事度过高中，却整天大张旗鼓地说喜欢她，多余地关心她，然后突然玩冷暴力，尤其还在这么特殊的时期……

　　张星怡又拿起一支笔，按压式的笔头被她摁得咔咔响。她想起昨天，谢佳怡问她郑在玹看到情书是什么反应，她撒了谎，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完后收着了，哪怕那张卡片早就被撕碎进了垃圾场。

　　她好像在撮合那两人，昨天还跟谢佳怡说，她觉得郑在玹应该不喜欢她了，两天没跟她说话，大概是终于想明白了。谢佳怡那个开心的啊，还拿她们班的考场布置图给张星怡看，说知道郑在玹在她的教室考试，所以等会儿布置考场的时候一定会把自己的桌子搬到他考号对应的座位上去。

　　也就因为这个，昨晚清书桌的时候张星怡没把东西放郑在玹桌上，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两人有多般配。毕竟这些天，谢佳怡也不管她想不想听，说了好些她家里的事儿，包括她父母赚多少钱她家里有几台车……这些有的没的信息越来越让张星怡相信，得天独厚的人要跟得天独厚的人在一起才不算暴殄天物，而她还差得远。

　　郑在玹看着被退回的蛋糕，大概是想说什么，却马上被张星怡分外严肃地堵回去：“我真的想安静学一会儿，明天还有考试。”

　　她都这么说了，郑在玹也没办法。知道成绩才是她的命，而他暂时是连氢原子都比不上的不值钱玩意儿。说不烦是不可能的，但压抑住把那个精挑细选的蛋糕扔了泄愤的冲动，反复咀嚼方才明明有点暧昧的长久对视之后，郑在玹在这段感情里又默默给自己添上一笔败绩。

　　他叹了口气，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临走时往她背上一盖，说句：“那祝你再考个年级第一。”

　　小蛋糕则有点孤独地被留在桌上，第二天清早郑在玹来教室时首先去看垃圾桶，知道她没扔。没扔那就肯定是吃了，张星怡不是个浪费食物的主儿，送啥都不好使送吃的一定能进她肚子，这点儿了解还是有的。

　　这是这天让郑在玹感到高兴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则是在考完第一门后，他还像昨天那样靠在走廊栏杆边等，然后就看到张星怡单薄一片直愣愣从考场里出来，肘上挂着他的校服外套，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到他面前，举着给他，嘴唇抿来抿去别扭的不行，当着别人的面说话倒很温柔：“校服还给你，谢谢。”

　　一时起哄声四起，走廊上前前后后十多米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郑在玹前些天晚自习翘课去打的网游比赛战绩还不错获得了个片区第三，但那个感觉都没现在这么扬眉吐气。原来跟喜欢的人被这样起哄是这么爽的事儿。郑在玹强压着想咧到耳根的嘴角、接过校服并淡然回她“跟我客气什么”的时候，心里抛下了一个锚——等哪天他真的追到张星怡了，一定要宣告全世界。

　　而另一边张星怡想的是，昨晚小蛋糕上的樱桃是真的很甜，他的校服也确实解决了她怯冷的燃眉之急，躺床上的时候有点控制不住地反省跟他说话的态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昨晚确实有点过分。具体要说是哪里过分的话，大概就是，人家郑在玹好不容易想考前突击一下上个晚自习对吧，结果她话没说对把人赶跑了，多可惜啊，这一晚上他多背几个公式多好……

　　对，就是这样，耽误他学习了，高低要服软示个好。张星怡就是有点看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服软示好都行，最好是趁着最后一门考完去复原教室人多口杂无人关注的时候，她却偏偏在考完第一科看到走廊上跟别人插科打诨笑得开朗的郑在玹之后，立马就想采取行动。

　　毕竟，昨天有人当着郑在玹的面质疑他干嘛要喜欢张星怡的那事儿，她也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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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交卷的铃一响，监考老师就呵住让张星怡这个考场的人停笔别动，等卷子都收上来点好才让走。

　　张星怡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做事很磨叽，慢条斯理点好数后别的考场早就炸开天了，有尿急的同学在催，张星怡倒还好，笔袋拉好后双手撑在凳子上微微晃腿，略扫了一眼发现前排好几个同学都往教室后门看。

  她也看过去，就见敞开的门边，郑在玹单肩倚着门框，垂着的手上捏着他的透明考试袋，另外一只则耍帅似的抓着挂在肩上的校服，身上卫衣袖口拉到肘上，刘海也有点乱，比起刚考完，倒像是打完球回来。

  眼神倒是直勾勾盯着她，目标明确。

　　张星怡走向他的时候不是没听到旁边的窃窃私语，但表情依旧坦荡而正直，到他跟前后只清汤寡水地说了句“走吧”，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他俩的考场在六楼靠中间的位置，但原班级却是四楼的最南边。两人不约而同往南边的楼梯走，一路过来目光很多，但郑在玹只在意一件事。

　　“你刚跟七班那小子说什么话？认识？”

　　张星怡刚刚被郑在玹的校服下摆擦了下胳膊，正在纠结要不要拉开点距离，听他这么一问倒是想起来刚刚考试时坐她前面的男生，便说：“不认识，他2B没芯了，问我借，你看到的时候他可能在还笔。”

　　两人下楼梯，郑在玹默默跟她换了个位置，把她护在靠墙的那边，这会儿皱着眉问：“笔借给他你怎么办？你不用填答题卡？”

　　张星怡就在这时停下脚步，在更低的一个台阶上仰头看着他。两人面前楼道窗户口是糊了玻璃面的爬山虎，整个空间被映得有点生机盎然，郑在玹看到张星怡笑了，雪仿佛都在那一刻消融，她眼睛跟清涧山泉一般亮，语调上扬。

　　“我提前半小时就答完了，借他也没事！”

　　呼吸忽然就变得急促，郑在玹愣了片刻，也由衷笑起来，本来还想关心关心她考得怎么样，理综提前半小时就答完的她看来不需要操心。他微微双脚跳落在她那一阶上，不由自主地就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那你真是厉害了，开心吗？”

　　脖子就在那时候僵住了，张星怡本想躲，却错过了往后缩的时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灼灼对视分外尴尬。更尴尬的是，楼上一群女生在这时嘻嘻哈哈地过来，立在楼洞口大概是目睹到了这一切，瞬间噤声。

　　听到动静，还没等郑在玹那手收回去，两人都不约而同往上面看。

　　张星怡先看到的是被簇拥在中间的漂亮得很出众的谢佳怡，她知道郑在玹也是，所以两人有点心照不宣地一齐把视线收回来，继续下楼，仿佛无事发生。

　　张星怡知道后面人还在跟着，但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了，倒是郑在玹了无所谓，继续刚刚的话题。“我跟你说七班那小子有女朋友的，高二，就在我们学校，你可别有想法。”

　　张星怡因为被谢佳怡看到她跟郑在玹“纠缠不清”，心烦意乱，就胡乱嘟囔句：“知道……”

　　“乖”，说着他又上手摸了摸张星怡的脑袋。

　　如果说上一次摸她头是情难自已，这次郑在玹倒是故意做出来给后面人看的。谢佳怡这人，最近让他很烦。先是严浩被她甩了后天天找他情感咨询，那二愣子有时候不知道在哪儿喝醉了给他打电话，哭天抢地地嚷“兄弟请你代替我幸福，替我好好爱她，我祝福你们”，弄得他锅从天上来骂也不是劝也不是。然后就是手机上每天都会收到的那锲而不舍的暧昧短信，他也不懂为什么这四班班花看起来也是挺心高气傲有自尊的，怎么这段时间这么没脸没皮，连“你就当玩玩，我就陪你睡也行”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这么一比，还是旁边这个低着头的闷葫芦比较可爱。

　　郑在玹估摸着张星怡多少也听说过谢佳怡在追他的事儿，就没计较她怎么突然不说话变得很奇怪，他倒是有点心虚，所以之后复原桌椅搞班级卫生的时候都抢着做事，一个劲儿逗张星怡开心。

　　虽然期末考试结束了，但毕竟是高三，没那么早放假，接下来还得上一个星期的课，大概率也就是讲讲这次期末的考题敲打敲打大家，等改完卷公布了成绩才会放学生回去过年。所以大家复原完桌椅后也没聚一块开个总结告别会什么的，明天还要上课，今天也就是个寻常的周中，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后大家就零零散散出去找饭吃了。

　　郑在玹正拎起桌侧书包挎着，没想到张星怡坐位置上抬着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觉得她脸憋得有点红。

　　她问：“你今天晚上还来吗？”

　　这对话倒不常见，郑在玹立马领略到她意思，眼睛都开始笑起来：“你想我来啊？”

　　张星怡依旧惯会顾左右而言他，煞有介事地说：“一般考完大家晚上都会放电影看，你不是爱看……”

　　“行，我来。”郑在玹立马应下，那会儿就在想今天是过什么节吗？重大进步啊！按着速度发展下去放假前是不是能成啊？

　　还没等他乐够呢，张星怡接下来的话才真是让他意想不到。她竟然问：“你今天一定要回去吃晚饭吗？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可以刷我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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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食堂格外热闹，虽说整个学校只剩苦逼高三生了，但毕竟才经历过一场考试，眼看着就是过年了，大家都很放松，有的宿舍甚至在食堂点菜坐大圆桌搞起了团建，雪碧可乐呲呲响，一饮而尽的样子看起来比喝酒还爽，有那么一两个男生倒像是真喝醉了，眼神迷离有点不真切地看着刚刚从他们旁边路过的俩风云人物，等人只剩背影了，才后知后觉吼一声：

　　“卧槽！郑草，陪女朋友来吃饭啊！”

　　一时连口哨都有人吹上了，两个当事人却充耳不闻，一前一后端着铁皮餐盘，只有张星怡被关心她的食堂大妈盯得心慌。食堂大妈也不说什么，就是表情很耐人寻味，看看张星怡又看看跟在她后面傻笑的郑在玹，第一反应是这小子挺俊，等郑在玹要鸡腿的时候才认出来。

　　“小郑啊！多长时间没来食堂了？怎么？都在外面吃吗？外面的哪有我们做的干净？”

　　一旁本以为自己会是被拷问对象的张星怡有点懵，听完郑在玹跟大妈的对话才明白，郑在玹高二改走读之前都是在食堂吃的，还因为某种原因跟食堂阿姨们建立了很友好的关系。张星怡明显察觉到了一点攻守之势易也的意思，方才食堂阿姨们看她的眼神明明带着“这娃怎么也早恋”的惋惜色彩的，这会儿怎么倒有点挑剔的味道。

　　在她发懵的这间隙，郑在玹“嘀”一声给两人的饭付了钱，没等张星怡别别扭扭抗议，就抬着下颌指着她往旁边某空位上坐。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坐对面吃一口饭看她一眼然后低头偷笑一会儿，腮帮子嚼得很起劲，酒窝跳的很欢脱。

　　张星怡知道他在胡思乱想，这会儿倒有点后悔了。就为了躲一个人，造成现在两人坐这儿成了全餐厅焦点的局面。她看到郑在玹背后隔着几桌有个女生在偷偷拍照，暗自想着那照片会不会传到谢佳怡手上，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自己是想要这件事发生还是不想。

　　她在谢佳怡眼里肯定很虚伪吧。

　　“你竟然爱吃苦瓜。”郑在玹突然说，下一秒筷子毫不客气地伸过来，夹了片她碗里的波浪形的苦瓜条塞自己嘴里，咬了两下，脸即刻皱皱巴巴。

　　“我真的从小到大都吃不了苦瓜，谁做的都一样。”一盘子荤腥的大少爷发表他的感言，张星怡则似水无痕地吐槽。“所以你容易上火我不会。”

　　郑在玹苦不堪言：“我上火大多是因为你，你有时候真挺气人的，都像今天这样不好吗？”

　　张星怡鼓着腮抬眼看他，想问他今天怎样？结果迎面就是他勾唇浅笑扰人心智的一句：“对我好点儿，这不是很容易吗？”

　　那一下真有点被他语调里微微示弱的娇气挠住了，看不得他过于直白的乞求目光，张星怡低下头从盘子里又夹了几片苦瓜过去，直言：“降降火吧……”

　　这火怕是一时半会儿降不下来，尤其两人吃晚饭回教室，几个张罗着看电影的把灯一关窗帘一拉，整个空间只有投影仪的影绰光线，两个人又坐在最后排的角落，这位置搁正经影院都是情侣VIP席，氛围属实是过分浪漫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片子不行，不是什么罗曼蒂克爱情片，毕竟在场的男女同学都有，片子要符合大众口味，但没想到投票的结果竟然是经典恐怖悬疑片《沉默的羔羊》。

　　郑在玹早看过，不太确定张星怡能不能接受这种尺度，怕她被吓到，每一个高能镜头都事先提醒，到女主被变态甩了精y那一段的时候还挡在她眼前不让看，张星怡问起他就说什么女主被吐口水了、这情节不重要。前排吕胖都听不下去，转过头来谑他：

　　“我的草，你是真纯啊，你信不信学霸张其实什么都懂？”

　　张星怡很状况外，问：“我懂什么？”

　　郑在玹冲前头道一句“滚”，一转头对着张星怡就川剧变脸，哄小孩子似的温柔：“别理他，我们看片，哦不！我说我们看电影……”

　　前头吕胖笑得桌子乱颤。

　　……

　　电影后半段郑在玹都没怎么看进去，主要心乱的很，大概也是被吕胖带歪了节奏，想法冲着不可言说的方向一路绝尘，还好灯光昏暗，没人看得见他耳根绯红。

　　平复了下呼吸，郑在玹往后仰靠，斜眼偷看认真观影的张星怡的后脑勺。她侧面的线条反射着幕布的白光，很清爽好看，圆圆的后脑勺上挂着乖巧的马尾，睫毛不翘但长，在略有些苍白的颊上落下冷色光影，鼻梁和唇线的弧度都说不上明媚张扬，但莫名的干净流畅，道道长在郑在玹的爽点上。

　　心里抓耳挠腮地痒。

　　之前张星怡冷脸对他、总说些气人的话的时候都能忍得很好，今天她突然做了那么多超过的事情，难免他的贪婪被放了出来，什么一步到位的想法就都想有了。

　　一时耳边好像只有自己沉又有力的心跳声，郑在玹脑子里象征着理智克制的那个声音彻底哑了，他遵循着本能想法，一只脚伸到张星怡交叉垂落的腿下，然后往上一抬，小腿暧昧地顶了下她的膝盖窝。

　　她没出声，只是眼睛瞪圆分外诧异地盯着他，视线相接的瞬间，似乎懂了他的意图。

　　谁又不是呢？假装看电影看得入神，心跳却在奏响悸动的乐章。

　　把错误归结为考完试快放假了吧，所有平日里紧绷的理智都松了线，压力已经这么大了，她难道没有休息一下吃颗糖的权利吗？

　　所以在两个人的放纵下，不知不觉中，张星怡后脑勺抵着墙，束发的线圈几乎松掉，呼吸却很紧绷，眼看着郑在玹压过来，在咫尺间越来越清晰他鼻翼里呼出来的灼热温度。

　　屏幕里男男女女用异域腔调进行关乎生死的博弈，看得入神的人脸被映出一片惨白。整个空间的呼吸都被紧张情绪掐住咽喉，而他们俩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将要进行一个没有名分的吻。

　　要推开吗？那就得是现在了，不然唇瓣相触，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装傻抵赖了。吕胖之前说什么？说她就像个只顾事业的渣男，可她知道自己有多看重生命里的这束光，真的把这份浓烈爱意认领，她要做的觉悟可不仅仅是谈了个男朋友这么简单。

　　她会好依赖好依赖他，堵上人生压上生命的那种。

　　到时候他还承受得住吗？在这样的年纪，他真的会懂一个从小被生父抛弃、母亲早逝、寄人篱下过了半辈子的人，对于感情的渴望有多漫无止境吗？

　　我要接受你的告白，就不仅是接受你对我所有好的可能，也是做好了随时被你在心口上捅一刀吐着残血被推落悬崖的准备。

　　张星怡闭上眼，想的是她坠入深渊的场景，身体却没动。用明天的悲剧换今日的热烈，她好像知道古往今来为什么有那么多飞蛾扑火的傻子了。

　　管他呢，此时此刻，她就想当个拥抱太阳的傻子。

　　一秒、两秒，郑在玹在反复确认中无限接近。

　　他也孤注一掷了，就要亲上去的时候，却分外清晰地听到教室外一声尖利的女声。音色有点熟悉，但不太确定，教室众人都被吓得往窗外走廊上看的时候，他仿佛攫取到一个白天见过的影子。

　　不管那女的是谁吧，她刚刚尖声叫的是：“张星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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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个鬼故事，他们俩的初吻是在十年后的停车场里。
　　再讲个鬼故事，因为我一直在扩剧情，高中篇可能还要写个两三万字，后面的剧情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