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想我 | 高中篇(四)

  高中篇(四)

  考完试的学生跟失去战斗力的士兵没什么两样,第二天早自习,迟到的人多达16人,班主任发好大脾气,堵教室门口让晚到的学生在走廊上站一排。

  郑在玹破天荒没被罚,今天他来的倒早,这会儿就坐位置上仰着脖子往外看,心想张星怡怎么还没来,后来等一会儿没等到,又在想她成绩好,一会儿老班骂她应该不会骂得太狠。

  结果迟到的那16个都被训完话放进来了张星怡的座位还空着。

  郑在玹看着她书摞最上面被风吹得开开合合的卷子边,拿过她的笔袋帮忙压住,重重沉了口气。

  昨晚在他们快亲上的时候大声叫张星怡名字的人肯定是谢佳怡了,郑在玹估摸着她是在教室外面看到他俩了,但没弄明白那人怎么偏偏叫张星怡的名字。

  按理说这两人应该不认识的。

  但不管怎么说,就因为谢佳怡那一嗓子,张星怡马上抽身躲开,后来那样暧昧的情绪再也没续上,直到电影放完她都一句话再没跟他说,一副装傻充愣死不认账的架势。

  郑在玹昨晚睡前捶了半小时床,稍微翻个身都会想起说自己那是到底在磨叽什么?看到张星怡闭眼睛就应该直接亲上去啊!强行拉什么慢动作啊?玩浪漫是吧?玩脱了吧,这下再有那种天时地利人和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去了。

  懊恼继续折磨了他一整节语文课,老师快把前天考的阅读理解讲解完了张星怡都还没来教室。课间郑在玹去找她室友问才知道,张星怡发烧了,原因不明,现在在宿舍休息。

  郑在玹翘了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拎着一大包零食出现。张星怡的那个圆脸室友见郑在玹提着东西过来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在感叹“郑草还是体贴”的时候,郑在玹从零食袋里单单提出个装了各式药盒、温度计和降温贴的药房袋子,说:“也不知道这药管不管用,她要缺什么你再跟我说,这些零食你们宿舍分了吧,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室友一时被郑草的周到折服,接过袋子愣了会儿才大方笑说:“还用你交代吗?我们会好好照顾星怡的,你也别担心,我们走之前跟宿管阿姨也打过招呼了,肯定没事的。”

  郑在玹微皱着眉,还是不太放心:“我记得她睡上铺,她要是爬不动床,可能还得麻烦你们……”

  诸如此类的嘱咐又提了两三个,那室友渐渐都觉得郑在玹有点啰嗦,到最后才察觉出一点儿情绪来。她问:“郑草,我怎么觉得你比起担心星怡生病,更担心我们对她不好啊?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们几个?”

  郑在玹忙说没有,实际上确实被戳中一部分心思。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清楚张星怡那些个孤僻不合群的毛病。刚做同桌那会儿还挺看不惯她的,从小到大人缘好爱热闹的郑大少爷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在本应热烈纯粹的青春年华里如此孤芳自傲独立不群。后来对张星怡的感情逐渐变化,他又觉得她这样挺好,虽然没什么朋友但无论男女她都是一视同仁地疏离,圈子小得好像只有他郑在玹一个人在冲锋陷阵,这一度还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和独占感。

  他觉得张星怡一直这样不合群问题也不大,她还有他嘛,但这次她在他力不能及的地方生病,问题还是暴露出来。

  郑在玹想了一上午得出的结论是,比起只有他喜欢她,还是所有人都对她有善意比较好。

  室友对郑在玹的否认半信半疑,便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随便你怎么想吧,但其实我们宿舍跟星怡关系都不错的,一开始是有点怨言,觉得星怡是因为太看重成绩才不想花时间在人际关系上,但后来经过好多小事情吧,我们才发现她其实很重感情的,只是确实关系需要经营而且有时会让人有负担,而她精力有限只能选择这种不远不近的相处模式。我们都理解的,能次次考年级第一的怪物不可能跟我们一样整天嘻嘻哈哈的。再说了,她除了学习仅有的一点儿精力……”室友眼睛一眯,盯着郑在玹,语调十分玩味——

  “不都花在郑大校草你身上了吗?”

  -

  下午张星怡还是没来,最新的消息是她已经退烧了,但没什么力气,大段时间昏睡着。

  讲台上依旧是在讲解试卷,外面天不算明朗,一小片乌云挂着倒也成不了下雨的气候,就是弄得整个教室很沉闷。郑在玹坐了张星怡的座位,头偏着没精神地靠在昨晚张星怡靠着的那块墙砖上,他修长指节转着张星怡的自动铅笔,越发睹物思人,每每就是这种时候就很烦她怎么连个手机都没有,关心都没有出口。

  早上班主任发了一通脾气,敲打他们说不要以为考试结束就能放松、高考迫在眉睫什么的,但实际上这些个老师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有家长里短牵绊的成年人比学生其实更盼过年。

  这个“盼”也不是说他们比学生更喜欢过年什么的,而是年关将至,都有好多家务事要处理,才没那么多精力盯着学生,所以这天下午一放学,除了要执勤的个别老师,其他的早零零散散回去了,校停车场没有一辆郑在玹他们班眼熟的车。

  没人盯着,那可不得撒野吗?今儿晚自习电影大家是不敢看了,但放眼望去整个教室真的在正经学习的没几个。郑在玹惦记着张星怡就没翘晚自习,但过来一看她桌椅还是空的,就把教室后面的篮球抱起来,摇了几个男同学下楼打球。

  校工也是很懂,听到拍球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篮球场灯开了。其实那会儿才六点半,南滨天黑得没那么早,今儿晚霞倒美,天边是滚滚火烧云,郑在玹身着白T跳跃投球的时候,宽阔胸襟瓷白脸庞连同被汗打成几绺悬在额前的碎刘海都被红光映得浓墨重彩。

  球进了,有人鼓掌。

  其实那会儿郑在玹想法很复杂,因为投那个球之前,他脑子里有个荒谬的想法,类似于少女怀春却不得详解只能在星座玄学上做些文章,他堂堂一米八几的男子汉,刚刚投球之前竟然想的是,这球进了就代表以后要跟张星怡在一起的。所以那颗球真的把蓝框震得邦邦响的时候,郑在玹难免灿烂起来。

  而听到有人鼓掌,他下意识以为是张星怡,咧着笑看过去,几滴汗从眼前甩过,如此青春肆意的画面里,他在球场旁边看到的却是跟三两好友站在一堆的谢佳怡。

   “草,接球!干嘛呢?”己方队伍的前锋在叫他,郑在玹侧身淡淡瞥了一眼,没接球,倒是摆摆手冲篮框下看了好半天跃跃欲试的几个男的道:“不打了,谁替我?”

  己方前锋也就是他们班体委曲臂跑过来,在郑在玹旁边喘着粗气:“怎么不打了?不是手感挺好的吗?”喘到一半体委声儿渐渐放小,原来是余光注意到四班那个大美女在靠近,虽然明知道那班花是冲着郑在玹不是冲他,但少年人到底爱面子,妹子一靠近不自觉端着。

  反观郑在玹,一点儿额外的掩饰都没有,该喘气喘气,该呲牙呲牙,抓着湿透的刘海就往上扒拉,却独独TM帅得那么自然。人班花矿泉水都递过来了,他还脸朝体委这边聊得投入:“人太多,总要轮一下,正好我休息休息,你们打,拉开点比分我再上。”

  体委站那儿人都快僵了,主要这场面太诡异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四班班花吧?球场上的兄弟和旁边稀稀拉拉的观众也都看过来了啊,这片前前后后几十个人应该都看得清清楚楚吧,四班班花!谢佳怡!传言为了追郑在玹把男朋友给甩了的那个狠人,给郑在玹递着水呢!可怎么他就是装看不到不搭腔呢?

  装看不到就算了,郑草还偏拉着他说东说西的,好像是他不懂事碍着那俩颜霸演偶像剧了。

  体委那一下子恨不得弹出十米远撇开关系,但最终没做出那么浮夸的动作,只是往旁边撤了一步,眼神指指郑在玹斜后方咬嘴唇咬得我见犹怜的谢佳怡,尴尬提醒道:“草,妹子……妹子在你旁边……”

  没想到郑在玹八风不动,眼神是一分分一毫毫都没往那边偏,突然冲球场上其他看呆了的兄弟嚷一句:“有点渴,你们想喝什么?我去小卖部搬一件过来。”

  这话也不新鲜,郑草平时也大方,如果是他摇人打球,一应人等喝的饮料就都是他买单。坏就坏在,人家妹子就差把水怼他脸上了,他当着妹妹的面说渴,然后问别人要喝什么,他去买。

  当然,球场上也有不解风情只顾打球的直男,听郑在玹这么问,也没看出场面尴尬,自顾自喊了句脉动,郑在玹干脆地应了声行,转头就慢跑离开。

  一眼都不带看她的。

  旁边快石化了的谢佳怡看得现场几个男生相当于心不忍,等她和她的几个姐妹走开了,方才一本正经只顾交流战术的球员边传球边八卦起来。

  “是不是哭了?”
  “靠,郑草这也太狠了。”
  “但不觉得这样明明白白拒绝人家比吊着人家好吗?本来我还以为他们私底下有什么。”
  “那也可以温柔点啊,让女生哭不太好吧。”
  “温柔你得看对谁啊,你不在我们班你不知道,郑草对学霸张那真是没得说的,我有一次看到郑草给她吹热水……”
  “卧槽你们在瞎聊什么?能不能好好打,没意思了都!”
  “……”
  众人一致用鄙视眼神射向刚刚说要脉动的兄弟,谁总结了句:“你指定最后一个脱单。”

  -

  学校小卖部在宿舍楼那块。晚霞几乎要被压到天际线下,郑在玹踩着梧桐树在柏油路上留下的路灯影,本来是慢跑着,看不见球场后放缓了步子,边走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

  刚震了下,郑在玹也没多想,解锁后却猝不及防看到一个不受欢迎的号码发过来的新消息。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真的很伤心,你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才给你递水的吗?】

  后面还有几句楚楚可怜的,郑在玹懒得看了,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当时就觉得,这人怎么拎不清的?知道他讨厌她还上赶着过来讨不痛快?这行为,不就跟知道前面铜墙铁壁,偏不知好歹往上撞,撞狠了还捂着头哭着问那墙,你怎么忍心伤害我啊……

  不知道严浩为什么喜欢她?不过也对,严浩,颜狗嘛,而且现在看来谢佳怡是有点手段的,拿捏他个清纯男高不成问题。

  郑在玹远远看到小卖部那儿亮着灯,稍稍放心,他还以为快放假了小卖部晚上不开门了。他加快步子往前走,又想起来前天那个叫贺涛的傻逼对他出言不逊的事儿。

  其实没刻意打听,就严浩那晚又发酒疯嘛,给他打电话哭诉情伤,然后就顺口带了个贺涛的名字,郑在玹多问了句才弄清楚,人贺涛怎么当上谢佳怡的舔狗的?说起来也跟他有点关系。

  高一篮球赛,郑在玹不想出风头也锋芒毕露了,其实比他打得好的大有人在,但这张脸和这副身材总是更为直观,女生们看不懂技术就以颜值论英雄,有时候别班的啦啦队都不顾着给自己班队伍加油,看到郑在玹进球反而更激动。这么一来难免招了很多男生不满。

  要不说谢佳怡有点手段呢,她很敏锐地看出这点来了,所以他们班跟郑在玹班比赛的时候,她给自己班球员加油比谁都更起劲,看到郑在玹进球她就一脸遗憾不爽,总之立下了不肤浅爱班级的人设。

  贺涛那时就是她班的主力球员,接过谢佳怡递的水之后彻底沉沦了。这后面有没有谢佳怡私底下故意吊着他的因素,郑在玹不好讲,但就严浩提供的信息来看,贺涛对她是真挺死心塌地,他个正牌男友都介意得紧。

  扛着一件脉动走对郑在玹来说不成问题,饮料抱在怀里晃,郑在玹走到一个路灯下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天的直觉他只能用缘分来解释,属于他和张星怡的羁绊就在那一刻在他脑中摇了铃,他猛然停住脚步,回身。这会儿大家都在上晚自习,宿舍楼只有四层那一户亮着灯。郑在玹仰面朝着光看过去,与楼内张星怡的视线猝然对上。

  她有一刻想躲,身子往后隐了一步,却被笑容明媚的郑在玹喊了回来。

  “我看到你了!”

  校园里回荡着拍打的篮球声,然后就是郑在玹中气十足的嗓音。张星怡心跳怦然,早些时候温度过高烧面的感觉又找回来,她干得舔了下唇,知道这时候再躲就太孬了,就又往前站过去。

  两人之间,不过几片树叶残影,月光连同冷色路灯把他眉目清明的脸照亮,隔着四层楼,能看清他唇色的红。

  他已经把怀里的饮料放下,仰面开朗地看着她。

  “发烧好点了吗?”他问。

  张星怡嗓子眼就跟被502糊住了,只点点头。

  他又大声道:“要不你下楼,我们聊聊?”没等张星怡反应,他又赶忙补充:“算了还是别,你不舒服,爬楼梯累。”

  其实那时候张星怡已经好多了,方才还趁着他们上晚自习下楼吃过晚饭,再下去一趟问题也不大。但一来郑在玹都这么说了,二来她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个时点,他们要是单独在学校见面,就太像翘课谈恋爱的小情侣了。

  隔着四层楼就还好,张星怡觉得自己可以靠点头摇头完成跟他的对话。而且,也到底是因为隔着四层楼,郑在玹说话很注意,没什么暧昧的,就是关心关心她身体,要被谁听到了,左不过也就能觉得他是哪个班关心同学的班干部。

  只有两人眼神里的内容,别人破解不了。

  问了好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郑在玹就这么沉默着,长久地看着她。

  说不清那种感觉,万家灯火仿佛就她一盏独明,风吹树叶响,他就是觉得她瘦了。

  还是张星怡被他盯得不自在了,主动打破沉默。因为病未痊愈底气却不足,连说了两遍他才听清。

  “你不赶紧去给他们送水吗?”

  郑在玹浅笑,反问:“你是不是从刚刚就在看我打球?”

  他也住过宿舍,知道这一面是能看到球场的,尤其她还住四楼,一目了然没有问题。

  张星怡有时候也挺诧异的,跟他相关的事情好像总是藏不住,就这么偷看一次也能被抓包。于是无奈间,回一句:“看到你进球了。”

  他两个酒窝陷得更深,身上的汗好像被吹干,眼神清爽又真诚,“那我是不是表现得不错?”

  郑在玹觉得不必明说,他跟张星怡应该有这种默契。就觉得她懂,她肯定懂他在说什么,是什么表现得不错。

  张星怡浅浅地点头,又催:“你快去吧。”

  “那你明天来教室吗?”

  得到肯定回复后郑在玹留下一句明天给她带早饭,走的时候抱着饮料倒退着走,面朝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挪傻笑个不停,后来终于没入不明处后,张星怡转身灌下一大口水。

  心跳还是有点难以平复,有时候人心的距离近了,不必同桌挨肩坐着,哪怕隔着山川万重,心动依旧无比强烈。

  这都是这两天她放任真心的结果。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为他多开了几道城门,她的太阳离城堡越来越近了,热烈滚烫地,马上要把面具融化。

  她知道接下来郑在玹打球的时候没准会一直往她的窗口看,但她却爬上床,躺着边盯天花板边想昨晚的事儿。从咫尺之遥的吻,到后来被拉到别人宿舍里,被几个人围着的、那并不友好的对话。

  她为什么发烧啊,因为那几个女生好像都不怕冷,一月里的夜间,窗户大敞,还把她逼到窗柩边。她背上吹着风,听了好些指责。

  那几个都是四班的、谢佳怡的好姐妹,白天她被郑在玹摸头的时候就是这几个目睹了全过程,又从谢佳怡嘴里听说了她们两个之间的前因后果,大概连同她那句违心的不喜欢郑在玹也都知道。总之几个女生愤慨激昂,为谢佳怡抱不平。

  不是说你对郑在玹不感兴趣吗?玩暧昧给谁看呢?你知道佳怡多伤心吗?

  张星怡知道自己多少罪有应得,不做辩解,所幸那几个也没动手,嘴上功夫忍一时就过去了。她唯一反抗的就是,当那群人很幼稚地让她保证以后不跟郑在玹纠缠,她冷冷抬眼,坚定道:“那是我的事儿,跟你们无关。”

  被为难的事儿张星怡没打算跟人说,所以第二天早上去教室,郑在玹问她怎么发烧了,她只说可能晚上踢被子着了凉。

  郑在玹就撑着腮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我有时候觉得你挺成熟的,但踢被子这事儿吧……”他啧声,笑起来:“有点可爱。”

  正巧吕胖挺着大肚子捏着包干脆面从后门进来,经过这俩冤种的时候也是猝不及防地听到了郑在玹的骚话,落座的时候抱怨:

  “这one day day 的……”

  紧跟着老师也进了教室,张星怡没回应郑在玹的眼神,自顾自开始掏书包里的课本,那认真的神情是要一秒切换学霸模式了。郑在玹会意,心想等上自习课再跟她计较前天那个吻的事儿,顺手把她桌上没上盖的开水调了下位置,怕她打翻了。

  结果水瓶是没打翻,听到张星怡猛烈地倒吸一口气。

  “我……”她脑袋都快钻书包里了,抬起来看他的时候满脸惊恐。

  “我笔记不见了!”

  -

  这事儿很严重,比郑在玹原本想象得还严重。

  班主任让大家都自查一下书包课桌,看会不会是前天考完试复原桌椅的时候谁拿茬了。郑在玹都没听谁有抱怨,只听到一对女同学小声讨论。

  “两年多的心血啊,就这么不见了,换我我急死了。”
  “而且是年级第一的笔记,比我们的值钱多了,不是还有低年级的来借说要复印的吗?”

  到了晚上,宿舍、教室甚至办公室,哪哪儿都没找到张星怡的笔记。郑在玹偷听了班主任私底下对张星怡说的话,听到他说:

  “一本不见了就算了,物化生三本一起不见我也觉得大概是人为了,你好好想想,最近跟谁结怨了吗?往届这种恶性竞争的事儿也发生过,不过拿笔记的人都不敢销毁笔记,我们只要找到那个人,大概是能要回来的。”

  郑在玹听到她说没有,等她回教室的时候只见她趴桌上把脸捂着。他试探性地抬手摸摸她的耳尖,人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班主任就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做了个严肃的讲话,也不是针对谁,就是提醒大家高考将近,要好好保管对自己重要的学习资料,同时也不要动什么歪念头,知识是内化于心的,不是可以被窃取的。

  到了晚上张星怡情绪才好点,眼眶有点红但不明显,郑在玹却看得出来她对他说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强撑着。

  “都怪你。”她忽而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郑在玹正在进行激烈的自我反省,又听到她补充:“你硬要把我的东西搬到你桌子上,搞不好就是那时候丢的。”

  郑在玹有点印象,搬她东西那晚她化学笔记本好好摁在肘下搞复习呢,不可能是那时候丢的。但这会儿也甘愿充当她的出气筒,忙道:“还真是,怪我怪我,那怎么办呢?重新做一个,有可能吗?”

  郑在玹是真不太确定,毕竟他又不爱学习,对笔记的概念单纯停留在把书上的定理和老师往日的板书抄一遍,没意识到张星怡作为一个学霸,笔记有多么定制化。

  “有点难”,张星怡却意外地很温顺,垂着睫毛想事儿,手指头勾着草稿本的页边卷来卷去,“主要那上面有太多错题了,从高一到现在的都有,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了……我看能不能找回来吧……”

  郑在玹挑眉:“你找的回来?知道谁拿的?”

  张星怡眼眉一抬,有点如梦初醒,“我……我哪儿知道……我的意思是说,看明天笔记会不会自己突然出现了,老师说会帮我去别的班问,也许是别人恶作剧,明天就良心发现了……”

  “别寄希望于别人”,郑在玹扯了下嘴角,挠了挠眉骨,分析,“还得是我们自己想办法,你和老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再好好想想,最近真没得罪别人吗?没板着个脸别人怎么叫你都叫不应的?我知道你有时候是在想题没听到,但别人可能会以为你是……”

  “我能得罪谁?”张星怡突然冷声打断他,身子转正贴着她桌沿缩着,看起来很自闭。

  郑在玹知道她什么意思,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怎么着都觉得,不至于吧,一个看起来体体面面的女孩子,不至于做这么恶毒龌龊的事儿吧。

  其实主要是不想面对张星怡可能是因为他的关系而受了牵连,他不希望自己的高调反噬在张星怡身上。

  默了片刻,郑在玹才冒出个点子。

  “哎,不是说你把笔记借给低年级的复印过吗?你联系联系那学妹,让她再给你复印一份呗?”

  张星怡这才想起这茬,也觉得确实得做两手准备,万一原件真的要不回来了,能找个复印件也行。所以两个人商量后的结果是,郑在玹把手机给她,让她现在就在上qq联系那个学妹,问问她住哪儿,郑在玹一会儿打车去取都行。

  退出郑在玹的账号输入自己的密码之前,张星怡抬头,有点意味深长地看着头凑过来过分积极的郑在玹。

  后者没脸没皮,“怎么?密码不让看啊?”

  张星怡很无语,“你密码随便让人看啊?”

  他说,“你要想看给你看啊。”

  真是败给他了,张星怡大拇指垂在屏幕上迟迟按不下去,心里却涌起一股很强烈的暖潮。从发现丢笔记到现在,眼前这个人眉头就没展开过,他是真的比她自己还操心。

  突然没那么难受了,天塌下来了旁边这个人大概都愿意帮她举双手撑着,这种有人可依靠的感觉,妈妈去世后好久没有了。

  于是在郑在玹的注视下,张星怡手速飞快摁了密码,输图形验证码的时候她有点不知道是在警告郑在玹还是自我安慰地来了句:“看了你也不记得。”

  郑在玹勾笑,“你小看我了,以为我游戏白玩的?我这眼速。”

  “那我密码最后一个字母是什么?”

  “大写Z!”

  张星怡忍俊不禁,“那就是个数字,什么Z?”

  郑在玹就也笑了。该说不说,这两天他俩的氛围属实是不一样了。听说雪崩也就是一瞬间,压倒性的雪花落下,后面的都会来的很快。

  他心里有点稳,又有点不安,好像看到一只游刃有余的猫在高层外墙面上散步,你既怕它掉下去,又怕一声吆喝把它真的吓得掉下去。

  他准备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垂眼看她刷新聊天界面,倒是发现另一个华点。

  “我元旦给你发的消息你都看了啊?”那上面属于郑在玹的头像旁确实没小红点。“那你怎么不给我回?我还期待了好久。”

  张星怡心道不好,倒忘了这茬,就含糊说不知道回什么。

  郑在玹嗓门大了,前面偷偷在课桌里看小说的同学都吓得以为老师来了,猛看过来,就见大帅哥拧着眉,几乎有点张牙舞爪地用影子盖着他们班的班宝学霸,令后者缩着脖子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祝我新年快乐啊!这还不知道怎么回!”

  

  

  

  

  

  

  -
  萱:真是气死我了……
  就像我在正文有写过的,其实他俩在高中时差不多就是男女朋友了,纠结的都是名分问题。

31 Mar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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